2014年2月2日 星期日

【後記】二、萬里家書傳遞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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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 四九年前,我家鄉對外交通閉塞。鄉間沒有公路,也沒有郵政代辦所。寄一封信,要到10華里外的一個小鎮—白兔潭,那裡才有郵政代辦所。而且必須在該鎮上有人代轉信件,否則,信件到了郵政代辦所,還是沒有人將信件交到家人手上。幸鎮上有我舅父住在那裡,由他代轉信件。至於寄錢,那就更困難了,要到縣城裡才有郵局。縣城離我家六十餘華里,而且不通汽車,必須步行。所以我們在外謀生,真是感到千里家書傳遞難了。

      我於四九年7月,由貴州服務的任所,將母親和妻兒五人送返原籍後,隻身返廣州去報到,隨航空發動機製造廠搬遷來到臺灣。為時僅一個月,家鄉已全部被共軍佔領,從此便與家鄉斷了音訊。

      後來有居住香港的友人代為轉信數次,每次是託便人將信帶到香港交寄。香港友人收到我家人的回信時,再換一個信封寄到臺灣。每通信一次,必歷時數月,可說歷盡艱難和周折了。

      後來轉信友人有的已奉准來臺,有的已移居海外。同時,臺灣亦嚴禁與大陸通信。且據傳聞,大陸正展開各種清算鬥爭,凡發現有海外關係的,就要遭受清算。似此誰還敢私自通信呢!

      從此家書斷絕,一晃就是30多年了。走筆至此,怎不令人心酸而熱淚盈眶啊!

      我自五九年退休後,放棄了終身俸的優渥待遇,領取一次退役金而開始養蜂。六0年為了事業的開展,不得已再婚。六一年長女懷湘出生,六三年次女憶貞出生。我為了減輕家累,當即自行節育,做了結紮手術。幸事業蒸蒸日上,六四年居然購屋置產了。但總惦記著大陸的家人,常想探聽到大陸的近況及家人的消息。因此,從七五年起,我攜同秀枝以商務考察的名義,赴韓、日及東南亞各國觀光,尋找與家人聯繫的路子。

      七六年大陸的“四人幫”垮臺。

      七六年八月我經過香港時,訪得僑生黃英邦君自臺灣文化大學畢業,他返香港僑居地經營商業。我和秀枝前往拜訪,蒙他允為代轉家信。於是我便在香港寄了兩封信。一給舅父,一給妹妹若玲。地址還是30多年前的地址,是否能夠通達?當然只有聽天由命了!

      我回到臺灣幾個月後,居然得到家中的回信。我離家時,最小的兒子僅九個月,他來信稱我為沒有見過面的爸爸,讀之令人酸鼻。因來信過於簡略,僅告知家人平安。但總算和家人取得了聯繫,這是我感到最為快慰的。

      七七年9月,我和秀枝旅遊歐洲,經過香港時,曾約同黃英邦君到銀行,匯兌了兩百元人民幣給舅父;又寄兩百元給妹妹若玲,要她轉交給媽媽。這是我來臺後,第一次給家人寄錢。等我倆由歐洲旅遊回臺北時,不久就接到家人的回信,告知錢已收到了。我次子來信,要我給買手錶和藥品,我都設法託人帶美金和信給黃英邦君,求他代為購買寄去。

      七八年大陸實行經濟改革開放政策。

      七九年黃英邦君以僑胞身份來臺參加國慶節,並帶來舅父的來信,告知母親已於七五年仙逝。我接到信後,悲痛幾絕!真是子欲養而親不在,昊天罔極,怎不叫人椎心泣血!那時外匯管制很嚴,無法申購,僅在黑市購得千餘美金,託黃英邦君回港代為寄給家中,以彌補我未能親臨辦理喪事之罪過。誰知從此即未得家中回信,再三去信問黃英邦君,亦渺無音訊。此次損失金錢尚屬小事,而家音又被斷絕,卻是令人痛心萬分!個中原因,至今仍然不明。

      香港代轉家信的管道斷了,不得不另覓通道。八一年,適旅美求學的乾兒子文庭堅返臺省親,乃託他代轉家信。果然接到家中來信,謂根本沒有收到我寄的東西和錢,同時家裡也曾來信數封,也沒有收到我的回信。事實很明顯,香港轉信的通道確實斷了。

      但由美國轉信的最大困難,是家人不懂英文。幸文席謀君想出一個辦法,將美國的收信地址用英文打好,寄給家人。家人寄信時,只要把英文地址剪下,貼在信封上交寄即可。且文席謀君也已退休,他夫婦倆常來往於美臺之間,所以在這幾年中,寄信寄錢都很方便。藉此通道,同時與二弟、三弟以及女兒都已聯絡上,可以直接通信了。

      直到八四年,文席謀君全家移民美國,才將通訊地址改為在日本的藍明仁先生。藍先生是臺灣人,大學畢業後,攜眷赴日本去求發展。他夫婦都是秀枝在登山會的好友,且日本對漢字通用,故通信較美國轉遞要便利得多。

      八八年4月18日,當局公布“通訊不通郵”的原則。將寄到大陸的航信不貼郵票,但須付郵票10元裝在信封內,寄給紅十字會信箱。紅十字會收到後,統寄香港,再貼郵票寄往大陸。寄信人僅在信封上寫“香港內詳”,不得寫臺灣的通訊處,故無法投遞的信,則無法退回。這一缺點也成為臺灣新聞評論的話題。此法實施後,倒也省卻託人在另地收轉的麻煩。

      八九年經雙方商定,台灣開放直接投郵,不再經紅十字會代轉,各自貼郵票交寄的方法,信件一周內可到達,當然較以前快捷多了。但直至現在,台灣仍不受理大陸寄出的郵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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